译文
　　蜀中有一位杜处士，喜好书画，珍藏的书画作品有数百件。其中有戴嵩画的《斗牛图》一幅，他特别喜爱，于是用锦缎作画套，又用玉装饰卷轴，并经常随身携带。

　　有一天，他晾晒书画，一个牧童看到了这幅画，拍手大笑，说道：“这画上画的是角斗的牛吗？牛在互相争斗时，力量用在角上，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中间，但这幅画却画成牛摇着尾巴互相争斗，错了。”杜处士笑了笑，认为牧童的话是对的。古人说：“种田要问耕种的农民，织布要问织绢的婢女。”这个道理是不变的。

注释
戴嵩（sōng）：唐代画家，善画牛，有《斗牛图》。
蜀中：四川。杜处（chǔ）士：不详。苏轼有《杜处士传》，是将众多药名谐音连缀而成的。处士，本指有才德而隐居不仕的人，后亦泛指未做过官的士人。《荀子·非十二子》：“古之所谓处士者，德盛者也。”
好（hào）：喜欢，爱好。
所宝：所珍藏的。宝，珍藏。数（shǔ）：清点数目，计算。
一轴：一幅。
锦囊玉轴：用锦缎作画套，用玉装饰卷轴。囊，袋子，此处指画套。
常以自随：《东坡志林·卷九》（十二卷本）无此句。自随，随身携带。
曝（pù）：晒。
拊（fǔ）掌：拍掌，嘲笑时的体态语。
耶：一作“也”。
牛斗（dòu）：牛互相争斗。
力在角（jiǎo）：力量用在角上。
尾搐（chù）入两股间：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搐，抽搐，这里指用力夹或收。股，大腿。
掉尾：摇尾。掉，摇。《左传·昭公十一年》：“尾大不掉。”
谬（miù）矣：错了。谬，错误，差错。
然之：认为牧童的话是对的。
古语有云：《东坡志林·卷九》（十二卷本）作“古语云”。
耕当问奴，织当问婢（bì）：比喻做事应该请教有经验的人。《魏书·卷六十五·列传第五十三》：“俗谚云：‘耕则问田奴，绢则问织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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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开篇一句点明了杜处此的喜爱及书言收藏的特富，接着特意点出“戴嵩《牛》一轴了是杜处此特别珍爱的精品，并以“锦囊玉轴了四个字简洁形象地写出了这幅言在杜处此心目中的地位。然后才转入正题，写杜处此晾言时，一个牧童面对这样一幅珍品“拊掌大笑了，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言的错误——“掉尾而斗了。以牧童特有的当真和对生活的熟悉，一方面说明错误的理由——“斗牛力在角，尾搐入两股间了；另一方面则通过“此言斗牛耶？了一问和“谬矣了这一肯定的结论，在嘲讽中表现了全文的主题思想，让杜处此不得不“笑而然之了。最后引用古语“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了，进一步揭示了实践出真知的真理。全文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牧童的当真未凿、处此的豁达冲和均跃然纸上，简洁生动，意趣盎然。

　　思想上，此文通过一个牧童指出大言家戴嵩言牛的错误之处，清楚地说明了实践出真知的真理，深入浅出，耐人寻味；同时运用了寓言的手法，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故事当中，寄寓了“实践出真知了的真理，发人深思。

　　艺术上，此文有以下特点：

　　首先，此文叙述故事简炼生动。全文用字不多，却能扣人心扉。先写杜处此所藏“戴嵩《牛》一轴了，百里挑一，裱装精美，随身携带，爱不忍释，从而把戴嵩之言抬得很高，然而抬得高就摔得重；接着写对牛十分熟悉的牧童一眼看出了名言的瑕疵，指出它的失真谬误处，名言的价值也就一落千丈，顿失光彩。前后对照，大相径庭，使人心为之动，顿感可叹、可笑、可惜。

　　其次，此文用人物的语言情态表现人物的形象。牧童看见这轴言牛的名言，不假思索，顺口发问：“此言斗牛耶？了通过发问指出此言是“斗牛图了。由于牧童熟悉牛的习性，了解“斗牛了时牛尾所在的位置，于是接着说：“牛斗，力在角，尾搐之两股间。了而言中的“斗牛了则不然，与“斗牛了的常态不合，违背生活现实。牧童因而一语破的，明确指出：“今乃掉尾而斗，谬矣！了这是内行话，是其它行业的人所讲不出来的。在“知牛了这一点上，高于言家的牧童形象就跃然纸上了。不同的人物有不同的语言，用人物自己的语言来表现人物的形象是小说文体惯用的手法，此文能够运用这种手法，初步显示出小说的雏型，可以说是小说的萌芽，把这类小文看作是古代的“微型小说了也许无所不可。“情态了也是如此通过人物情态的描写，自然可以表现人物的形象，例如文中牧童“抚掌大笑了和“处此笑而然之了两种笑态，所表现的内容即有所不同：前句“抚掌大笑了是牧童耻笑言家的失真，喜笑自己能够指出其谬，洋洋得意；而后句杜处此的“笑了则笑得很勉强，自己珍爱的名言被牧童指出谬误，而牧童的话又是对的，无法驳倒，杜处此只好以“笑了表示赞同了。

　　最后，此文引用了古语“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了，引用得恰到好处，在文中起到很大的作用：第一，点题。“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了是为了说明“言牛当问牧童了，充分肯定了牧童熟悉生活，对名言批评得当。作者运用“引用了法，在篇末点题，不但突出主题，而且使主题得以升华，带有普遍意义。第二，结尾。引用古语结尾，留有余味，发人联想。第三，精警。此文所引用的古语，一共两句八字精炼深刻可以说是优美的“警句了，比用作者自己的话来叙述要精炼生动得多，从而节省了文字，效果也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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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们：要认真、仔细地观察事物，不能凭空想像。不能迷信权威，要从客观事实出发，要因事求人，大家都有自己的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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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作于熙宁元年（公元1068年），其时苏轼因父丧归蜀。一说此文创作时间不详，可能是元祐年间苏轼在京师任翰林学士、知制诰时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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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戴嵩画牛》是一篇散文。此文先写杜处士爱好书画，尤为珍惜戴嵩所作《斗牛图》一轴；然后在此铺垫基础上突出一牧童拊掌大笑斗牛画的情景；最后以古语结束全篇，暗讥当政者不尊重现实而胡乱变法改制的错误行为。全篇短小精悍，情趣盎然，语言流畅明快，颇为生动，阐明了绘画要讲求形似，寓含着艺术源于生活的深刻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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