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舟候新铉,薄言憩兹山。丛祠倚层阜,回阡俯澄湾。
伫立心目瞿,白鹤悬榜颜。嘉名契旧隐,身疑堕其间。
沓嶂森古木,荒涂翳枯菅。田空少鸿雁,谷腥富豺獌。
更怀山中人,骑鹤去不还。平生抱炯介,辀张困群奸。
徂谢易永久,十年閟松关。纷吾信虚薄,宿昔蒙砭顽。
及兹落海峤,初心汩忧患。朅来因见召,感涕凄其潸。
亦欲荫青茆,赏心谅难攀。孤愤竟何及,颠毛自令䰉。
海国困蒸溽,新居利高寒。以彼陟降劳,易此寝处乾。
但苦江路峻,常惭汲腰酸。矻矻烦四夫,硗硗斲层峦。
弥旬得寻丈,下有青石磐。终日但迸火,何时见飞澜。
丰我粲与醪,利汝椎与钻。山石有时尽,我意殊未阑。
今朝僮仆喜,黄土复可抟。晨瓶得雪乳,暮瓮停冰湍。
我生类如此,何适不艰难。一勺亦天赐,曲肱有馀欢。
长庚绍兴十九年七月十九日尝游阳华后十有二年复以是月是日从乡曲诸公再到岩下感今追昔因成十韵
阳华近七里,不到馀十年。乃知声名锁,能障山水缘。
今日与邻曲,胜游追斜川。瘦藤穿荦确,一叶弄潺湲。
岩扃隐翠竹,梵宇净青莲。一笑蹑飞虹,毛骨清欲仙。
婆娑宝璎珞,放浪玉壶天。曲肱卧盘石,涤耳听流泉。
片云飞雨来,更觉秋凛然。酒尽与归去,千林昏暝烟。
修顿首白,先辈吴君足下。前辱示书及文三篇,发而读之,浩乎若千万言之多,及少定而视焉,才数百言尔。非夫辞丰意雄,沛然有不可御之势,何以至此!然犹自患伥伥莫有开之使前者,此好学之谦言也。
修材不足用于时,仕不足荣于世,其毁誉不足轻重,气力不足动人。世之欲假誉以为重,借力而后进者,奚取于修焉?先辈学精文雄,其施于时,又非待修誉而为重,力而后进者也。然而惠然见临,若有所责,得非急于谋道,不择其人而问焉者欤?
夫学者未始不为道,而至者鲜焉;非道之于人远也,学者有所溺焉尔。盖文之为言,难工而可喜,易悦而自足。世之学者往往溺之,一有工焉,则曰:“吾学足矣”。甚者至弃百事不关于心,曰:“吾文士也,职于文而已。”此其所以至之鲜也。昔孔子老而归鲁,六经之作,数年之顷尔。然读《易》者如无《春秋》,读《书》者如无《诗》,何其用功少而至于至也?圣人之文虽不可及,然大抵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也。故孟子皇皇不暇著书,荀卿盖亦晚而有作。若子云、仲淹,方勉焉以模言语,此道未足而强言者也。后之惑者,徒见前世之文传,以为学者文而已,故愈力愈勤而愈不至。此足下所谓“终日不出于轩序,不能纵横高下皆如意”者也,道不足也。若道之充焉,虽行乎天地,入于渊泉,无不之也。
先辈之文浩乎沛然,可谓善矣。而又志于为道,犹自以为未广,若不止焉,孟、荀可至而不难也。修学道而不至者,然幸不甘于所悦,而溺于所止。因吾子之能不自止,又以励修之少进焉。幸甚!幸甚!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