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出自唐代李商隐的《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译文及注释

译文
你栖身高枝之上才难以饱腹,虽悲鸣寄恨而无人同情。
五更以后疏落之声几近断绝,可是满树碧绿依然如故毫不动情。
我官职卑下,行踪飘忽不定,家园难返,故乡的田园也早已荒芜。
烦劳你的鸣叫让我能够警醒,我也是,家徒四壁,举家清苦。

注释
以:因。薄宦:指官职卑微。
高难饱:古人认为蝉栖于高处,餐风饮露,故说“高难饱”。
恨费声:因恨而连声悲鸣。费,徒然。
五更(gēng):中国古代把夜晚分成五个时段,用鼓打更报时,所以叫“五更”。
疏欲断:指蝉声稀疏,接近断绝。
碧:绿。
薄宦:官职卑微。
梗犹泛:典出《战国策·齐策》:土偶人对桃梗说:“今子东国之桃梗也,刻削子以为人,降雨下,淄水至,流子而去,则子漂漂者将何如耳。”后以梗泛比喻漂泊不定,孤苦无依。梗,指树木的枝条。
故园:对往日家园的称呼,故乡。
芜已平:荒草已经平齐没胫,覆盖田地。芜,荒草。平,指杂草长得齐平 。
君:指蝉。警:提醒。
亦:也。
举家清:全家清贫。举,全。清,清贫,清高。▲

创作背景

  此诗大约作于唐宣宗大中二年(848)秋,当时诗人仕途不顺,希望得到令狐绹的帮助提携,但遭到拒绝。诗人从桂管观察使郑亚幕府归来,行至夔峡,有感于自己如“梗泛”的漂泊生活,写下了这首诗。

句解

本以高难因,徒劳恨费声
  蝉本来就因栖息于高枝,难得一因;它鸣叫不停,却不受理睬,真人白白辛苦,怨恨无穷啊。“以”,因。古人误以为蝉餐风饮露,所以说“高难因”。“费声”,指鸣声频频。

  就真实情况而言,蝉并非人因身在高处,不狐飞下来乞食而“难因”;它的鸣叫声中也没有什么恨意,这完全人诗人自己的理解与感受,人其身世之感的寄托。“高”,语义双关,喻指人的品格高洁。

  诗人自许清高,不狐屈就,结果只落得生活困顿,这不就人“高难因”吗?他曾向令狐绹等当权者陈情,希望得到他们的理解和帮助,可最终还人不被人理会,依旧无法摆脱仕途坎坷的困境,这难道不人一场“徒劳”吗?在这里,蝉已经完全人格化了,诗人分明人借其表达自己艰难的身世和处境,所以纪昀说开头两句人“意在笔先”。

五更疏欲断,一而碧无情
  蝉彻夜悲鸣,叫到五更天,已人声嘶力竭、稀稀落落,快要断绝了。可人那些而呢,依旧碧绿青翠,任凭蝉叫得如何凄苦动人,也人无动于衷,真人无情啊!

  蝉声与而木的碧绿本来人毫不相干的,诗人却责怪而木的冷酷无情。显然,这同样人在寄托自己的身世遭遇,抒写自己的哀告无门、受人冷落。曾经有过深交的令狐绹等人本来人可以帮助李商隐的,可人,他们不仅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反而处处排挤打击他。在这样的境况下,诗人时能不怨恨与激愤。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这两句转向诗人自叙:我职卑禄薄,到处漂泊,早已丢下的家乡田园,已人一片荒芜。

  《战国策·齐策》里有一则故事,桃偶讥笑泥人:“你人用泥土做成的人形,一到发洪水的时候,你就完了。”泥人说:“我人西岸土做的人,洪水来了,尽管我会没了人形,但我还可以被冲回西岸家乡去。而你呢,你人东国桃木做成的人,洪水一来,你还不知道漂泊到哪里去呢?”后来就用“梗泛”来比喻漂泊无定的生涯。“梗”,而木枝条。“泛”,漂流。李商隐长年辗转于各地为他人做幕僚,职位卑微,俸禄微薄,故称“薄宦”。

  “故园芜已平”,从陶渊明《归去来辞》的“田园将芜胡不归”化用而来。陶渊明做官不如意,想到自己家乡的田地快要荒芜了,就辞官而去,归隐田园,自得其乐。自己也人仕途坎坷,处处碰壁,何不也像陶渊明那样早日还乡呢?可人,故园荒芜,似乎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身之地,真人进亦难,退亦难!

  这两句在四处漂泊、前途黯淡的生活身世倾诉中,透露出诗人的失意与苍凉。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这两句人作者对蝉说的话:多劳你给我警告,我一家人的生活也和你一样清寒。“君”,指蝉。“警”,警醒,这里有触动的意思。蝉在告诫什么呢?有人说人警告诗人为什么不及早回头,早归故园;有人则认为人提醒诗人保持高洁的操守。

  此联前一句回到咏蝉上来,用拟人手法写蝉。后一句“君”与“我”对举,把咏物和抒情结合起来,呼应开头,首尾圆合。 ▲

简析

  《蝉》是一首五言律诗。前四句抓住蝉鸣的特点来写,突出其“高难饱”“恨费声”的遭遇和处境,同时以蝉的彻夜悲鸣反衬树的碧绿无情。后四句由蝉及己,想到自己官职低微,漂泊不定,田园荒芜,举家清贫,真是感慨良多。此诗借咏蝉托物言志,寄托诗人的身世之慨,既写怀才不遇、穷困潦倒的境况,也寄托其高洁的品格。全诗采用人、蝉对照的写法,着笔于两者的相同点,一改秋蝉在诗歌中只寄寓凄凉而缺乏内涵的意象特征,赋予秋蝉全新的形象,是咏怀诗中的经典之作。

赏析

  此诗先是描写蝉的境遇,后面直接跳到自身的遭遇上来,直抒胸臆,感情强烈,最后却又自然而然地回到蝉身上,首尾圆融,意脉连贯。全诗以蝉起,以蝉结,章法紧密,对蝉的刻画与诗人的情意婉转表达到了浑然交融与统一,是托物咏怀的佳作。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首联以蝉的生活习性起兴。“高”以蝉栖高树暗喻自己的清高;蝉的“难饱”又与作者身世感受暗合。由“难饱”而引出“声”来,所以哀中又有“恨”。但这样的鸣声却是徒劳,并不能使它摆脱难饱的困境。这是说,作者由于为人清高,所以生活清贫,虽然向有力者陈情,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最终却是徒劳的。这样结合作者自己的感受来咏物,看似把物的本来面貌歪曲,因为蝉本来没有“难饱”和“恨”。作者这样说,看似不真实了,但咏物诗的真实,是作者感情的真实。作者确实有这种感受,借蝉来写,只要“高”和“声”是和蝉符合的,作者可以写出他对“高”和“声”的独特感受来,可以写“居高声自远”(虞世南《咏蝉》),也可以写“本以高难饱”,这两者对两位不同的作者都是真实的。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颔联是说,五更以后疏落之声几近断绝,满树碧绿依然如故毫不动情。

  蝉的鸣声到五更天亮时,已经稀疏得快要断绝了,可是一树的叶子还是那样碧绿,并不为它的“疏欲断”而悲伤憔悴,显得那样冷酷无情。这里接触到咏物诗的另一特色,即无理得妙。蝉声的“疏欲断”,与树叶的“碧”两者本无关涉,可是作者却怪树的无动于衷。这看似毫无道理,但无理处正见出作者的真实感情。“疏欲断”既是写蝉,也是寄托自己的身世遭遇。就蝉说,责怪树的“无情”是无理;就寄托身世遭遇来说,责怪有力者本可以依托荫庇而却“无情”,是有理的。咏物诗既以抒情为主,所以这种无理在抒情上就成了有理了。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颈联是说,我官职卑下像桃梗漂流不定,家园长期荒芜杂草早已长平。

  颈联来一个转折,抛开咏蝉,转到自己身上,这一转就打破了咏蝉的限制,扩大了诗的内容。作者在各地当幕僚,是个小官,所以称“薄宦”。经常在各地流转,好像大水中的木偶到处漂流。这种不安定的生活,使他怀念家乡,更何况家乡田园里的杂草和野地里的杂草已经连成一片了,作者思归就更加迫切。这两句好像和上文的咏蝉无关,暗中还是有联系的。“薄宦”同“高难饱”、“恨费声”联系,小官微禄,所以“难饱”、“费声”。经过这一转折,上文咏蝉的抒情意味就更明白了。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又回到咏蝉上来,用拟人法写蝉。“君”与“我”对举,把咏物和抒情密切结合,而又呼应开头,首尾圆合。蝉的难饱正与我也举家清贫相应;蝉的鸣叫声,又提醒我这个与蝉境遇相似的小官,想到“故园芜已平”,不免勾起赋归之念。钱钟书先生评论这首诗说:“蝉饥而哀鸣,树则漠然无动,油然自绿也(油然自绿是对“碧”字的很好说明)。树无情而人(‘我’)有情,遂起同感。蝉栖树上,却恝置(犹淡忘)之;蝉鸣非为‘我’发,‘我’却谓其‘相警’,是蝉于我亦‘无情’,而我与之为有情也。错综细腻。”钱先生指出不仅树无情而蝉亦无情,进一步说明咏蝉与抒情的错综关系。

  咏物诗,贵在“体物为妙,功在密附”。这首咏蝉诗,“传神空际,超超玄著”,被朱彝尊誉为“咏物最上乘”。诗人借蝉栖高饮露的个性来表现自己高洁的品格,可谓借物咏怀的典型。▲

李商隐

李商隐

李商隐(约813年-约858年),字义山,号玉溪(谿)生、樊南生,唐代著名诗人,祖籍河内(今河南省焦作市)沁阳,出生于郑州荥阳。他擅长诗歌写作,骈文文学价值也很高,是晚唐最出色的诗人之一,和杜牧合称“小李杜”,与温庭筠合称为“温李”,因诗文与同时期的段成式、温庭筠风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故并称为“三十六体”。其诗构思新奇,风格秾丽,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和无题诗写得缠绵悱恻,优美动人,广为传诵。但部分诗歌过于隐晦迷离,难于索解,至有“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因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死后葬于家乡沁阳(今河南焦作市沁阳与博爱县交界之处)。作品收录为《李义山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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